蒸馏烈酒在殖民扩张中扮演重要角色
英文Brandy(白兰地)出自荷兰文Brandewijn,Gin酒源于荷兰文Genever,意指杜松子味的烈酒。英文更有Dutch courage一语,意指乘着酒意显露出来的胆量,由此可见荷兰人对蒸馏烈酒的影响力。
17世纪荷兰人用于葡萄酒蒸馏的作坊
的确,蒸馏烈酒要到17世纪以后才普及,主要归功于荷兰人精良的酿酒技术与高效率的蒸馏设备,还有其强大的殖民地贸易网络。
考古学家指出,蒸馏酒技术其实远在古希腊时代已经出现,但只限于药用。之后传入阿拉伯,被阿拉伯人保存和改良,再于中世纪传回欧洲。
传统的葡萄酒与啤酒因技术所限,质量欠佳,难保存,且易走味。 而蒸馏酒如白兰地等则更易保存,且越陈越香,因而成为越洋贸易的首选,在殖民扩张中扮演重要角色,所到之处原住民皆望风而倒,威力之大连枪炮都不如。当然,那就意味着人类酗酒的问题从此更一发不可收拾。
蒸馏烈酒的威力有多大呢?
这里试从大卫柯特莱特的《上瘾五百年》里摘录了一系列相关轶闻作为参考:新西兰原住民曾在举杯向维多利亚女王致敬的的时候说道:“她是诸善之源,愿她带给我们大批火药、兰姆酒,更愿这两样东西力道都够强劲”
另外,大英帝国的一艘商船邦帝号的水手发生叛变,船在皮特凯恩岛靠岸后,叛变领袖麦考伊第一时间抢救的并非粮食或水,而是一支蒸镏铜器,结果自作自受,竟因为喝醉酒而坠崖身亡。
还有,一位殖民政府官员曾经抱怨,就算他把奴隶打得半死,还是无法阻止他们把配给的米拿去酿酒, “他们喝这毒药的胃口可真不小”
总之,高浓度的烈酒伴随着殖民地的扩张而在世界广泛传播,从而使酗酒问题一发不可收拾。特别在依然以狩猎采集为主的部落社会,因为社会制约会力比较弱,受到的冲击远比农耕为主的社会为强。
历史学家克里斯蒂安就指出﹕这点大大改变了酒精饮料的经济地位与社会角色,因为若将发酵饮料比喻为弓箭,蒸馏烈酒则有如枪炮,大多数的传统社会都认为后者的劲道大得超乎想像。
烈酒力度强劲,成瘾性高,便于保存和运输的特性,不但有利可图,更成为殖民贸易的王牌。
早于15世纪,葡萄牙人便已发现,非洲盛产黄金、宝石及奴隶。但当时,他们低效的火器似乎并不能在拿着长矛弓箭、且勇猛善战的非洲土著战士面前占到多少便宜,加上炎热恶劣的环境与风土病,军事占领或建立殖民地大概并非明智之举。
相反地,用高成瘾性、易消耗又易补充的兰姆酒,与土著交换财货和奴隶,则比枪炮更有效,因而发展成有利可图的生意。据估算,当时由欧洲运往非洲的劣质渗水兰姆酒,利润高达400%。
生产兰姆酒的主要原料是糖。自哥伦布发现美洲后,葡萄牙人与西班牙人先后在美洲发展出殖民地种植园经济。大规模地种植甘蔗、咖啡、可可、烟草等瘾品及其原料,再运返欧洲销售。
发展种植园需要大量劳力,但印第安人大多不愿参与劳作,狩猎奴隶的活动又会招致印第安人的持续报复,导至对非洲的黑奴有非常大的需求。因而把兰姆酒运往非洲,交换黑奴,把黑奴运往美洲,强迫他们在种植园内劳动,种植甘蔗制成糖,再把糖运回欧洲制成兰姆酒的“黑奴– 瘾品贸易铁三角”便由此形成。
大西洋瘾品贸易铁三角的形成,使烟、酒、咖啡、糖等瘾品的大规模生产与消费变成可能。量产化的结果是瘾品价格大幅下降,享用这些瘾品已不再是上流贵族的专利,变得日渐平民化,而上瘾的问题也就变得越发复杂和诡异。
对于统治阶层而言,瘾品可以帮肋他们控制、安抚人民,诱使劳工参与工作,并且带来丰厚的利润和税收。
例如欧洲的“17世纪全面危机”面对前所未有的通货澎涨、失业、传染病、天气变异、作物失收、动乱、屠杀与战争,人们只有借助烟、酒一类瘾品的麻醉,方能在痛苦中苟活。
透过烈酒来迫使底层劳工持续工作的作用也相当明显。借酒买醉掏空了他们的钱包,迫使他们继续为资本家卖命。在种植园里,以兰姆酒作为工资发给奴隶,可以有效地安抚他们;在军队中,要士兵参与艰难、危险的劳作时,酒也是必不可少的贿赂品。
更重要的是,瘾品如烈酒的贸易是一只会生金蛋的鸡。
1885年,英国政府的总收入有将近一半来自烟、酒、茶的税收,欧洲殖民帝国莫不以瘾品成为主要的财政后盾与建立现代化国家的国库根本。
但另一方面,酗酒问题对社会秩序带来的冲击也是显而易见的,也因此惹来卫道之士、宗教权威与医学人士的口诛笔伐。
例如琴酒就因易于生产,又力度强劲,价钱又与啤酒相若,18世纪时就在英国掀起琴酒风。卫道之士(主要是上流贵族们)就指责琴酒的犯滥造成低下阶层道德败坏,冲击社会秩序,工人会因酗酒而丧失工作能力,酒馆也被视为犯罪与动乱的温床,甚至会危害国家安全,因此向国会施压,最终迫使英国政府于1751年大幅提高烈酒税与酒馆申请门槛。
"Gin Lane"(琴酒巷), William Hogarth, , 版画,38x32cm,英国博物馆收藏。 William Hogarth为了宣传琴酒对人民身体的危害而作。
另外在美洲,烈酒成为与印第安人交换珍贵毛皮的王牌,只因烈酒成瘾成强,消耗快。
在酒瘾的催化下,会迫使印第安人不顾危险地拼命进行狩猎,无法狩猎得到毛皮者,就只能够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地换酒,然后喝到神智不清,互相斗殴而死。
殖民地官员及耶稣会教士即对此大为不满,因为他们的目标是要印第安人信奉耶稣并最终归化为帝国的子民,而并非酒醉闹事的酒鬼。
殖民政府当局多次尝试发布禁酒令,耶稣教士也宣布“卖白兰地使印第安人酒醉是重大罪恶,并且扬言要将那些继续这种贪婪罪的人逐出教门。”只是禁而不绝,烈酒依然大行其道,与部落的结盟、贸易始终离不开酒。
历史学家曾主张,造成美洲人口剧减与文化没落的第一大元凶,是欧洲人输入的传染病,第二即为烈酒。
就连希特勒也曾诅咒说﹕烟是红种人对白种人的惩罚,是为了白种人给他们烈酒而复仇。